這幾天去好茶,本來要參加豐年祭,結果颱風過後西南氣流肆虐,連日狂雨不曾稍停,溪水暴漲、洪流滾滾、眼睜睜看著山脈崩坍、融化成黃泥土石流....
差一點就要坐直昇機下來了。
(嗯,其實沒坐到直昇機是我的遺憾耶 XD )
回家看電視報紙,感覺很奇妙,這幾天在一起的朋友們一個一個佔了篇幅板面,坐輪椅的、攙扶人的、站在斷橋頭的、留守山上的。說不出來的感覺,感覺那塊土地那些人與自己曾經如此親近,相依為命度過兩三天。
雖然直昇機送部落村民下山的現場並沒有報導中那麼悲情,記得還苦中作樂,不但拍照還要稍微導演一下鏡頭 XDD
然而,當時有一瞬間我並不明白,為什麼有人一下直昇機就哭了?
抱頭痛哭。
淚流滿面。
是家園沒了? 屋舍殘破? 還是驚魂未定...
站在內埔農工大操場,各家新聞台的SNG轉播車長長停了一串,天線碟盤排排站,救護車隨時待命,我混在一堆專業攝影機與單眼相機中,拿著小數位也想拍張紀念照--畢竟直昇機不是天天有。(其實連待命中的警察也在拍照...)
直到有人傾倒親人身上痛哭,「多難得的畫面!」,即將按下快門的手指,卻猛然一凜。
突然意識到宛如戰地記者的掙扎,好像也在拍一幅小孩痛苦等死的畫面,那樣旁觀他人的悲傷。
直昇機的旋風重重打著胸口。
「這是道德的嗎?」
直昇機的風橫掃。
下機的人們很快越走越近,我拿著相機,受迫於人潮,也無意識地隨著主角走近而不斷踉蹌倒退。
心神卻已經凍結。
「我在做什麼呢?」
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場紀錄,試著留下看見的畫面,留下歷史的一角。
但又怎麼能袖手旁觀呢?看著人痛哭,卻急著搶角度,這是在消費別人的痛苦嗎?
瞭解到自己是如此的抽離,如此的局外人,突然四周那鐵槌般砸下的直昇機旋風都不再與我有關。看著漣漪狀的草地,翻飛的衣袖,我成為一縷幽靈,看著人間變幻。
然而我又能做什麼?
想起在野外看見青竹絲吃青蛙,看見赤背松柏根吃綠蠵龜蛋,其實沒什麼好阻止的,「這就是自然生態」,大方地拍攝蛇吞蛙而毫無愧疚。
但當主角變成人類呢?當天災人禍導致悲傷,當淚水或鮮血交織,又該用什麼樣的眼睛在一旁……
要留下什麼畫面?又奢望傳達些什麼?
【ps】
蘇珊‧桑塔格/著、陳耀成/譯(2004),《旁觀他人之痛苦》,台北:麥田。
Susan Sontag. 2003, Regarding the Pain of Others, Farrar, Straus & Giroux.
2 則留言:
放下妳的相機吧!
也許感覺會不一樣呢^^"
嗯 :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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